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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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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书屋] 2015年的答案



2015年的答案
丸几
我跟陈骤之间的仇,说起来,只不过是,他放我鸽子报考了别的大学。
而我借着醉酒当着温倩倩的面把他给亲了,又故技重施借着醉酒差点把他给睡了。
这也不是多大的仇。
1
边境警方来了电话,说赵凌救回来了。
我请了三天假,匆匆赶往云南。
赵凌瘦得没了个人样,从前还会偶尔给我秀一下腹肌,这会儿就一身皮包骨,手臂上还有许多被殴打过的新伤叠着旧伤,身上或许更多。
但好在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悬了半个月的心落回原处,心慌心疼过后,满腔的愤怒便急不可耐地发泄出来,我冲赵凌冷嘲热讽:“哟,这不是风光无限的赵哥吗?几天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赵凌死里逃生,见到我如见到再生父母,一把抱住我不顾脸面地哭起来。
一面哭一面大喊着姐姐我好想你。
我心底一酸,眼泪也跟着淌了下来。
办公室的民警同志干咳着安慰我们:“小伙子命大,平安回来就好。”
可不是命大吗?被人骗到缅甸,暴打、转卖、逃跑、被抓、又被打,几经辗转,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赵凌抱着我哭了一会儿,后颈就被一只手捏着提开。
那只手指节修长,无名指上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痣,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哭就哭,别弄脏你姐的衣服。”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我心口一梗,抬头对上那张许久未见的老面孔。
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眉眼,还是从前那张女娲毕设作品一般的脸,也还是从前一般冷漠疏离的气场。
哭声梗在喉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不记得我了?”男人漆黑的眼眸撞过来,用微微沙哑的嗓音喊我,“赵霜白。”
怎么会不记得。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陈骤啊,好久不见。”
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是异父异母的哥哥,老赵家的三个小祖宗时隔两年,终于又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赵凌以果汁代酒,一个劲儿地跟陈骤碰杯,吹嘘起他在缅甸逃亡的惊险事迹。
说到兴头上,一道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骤。”
接着一道身影在我旁边停下,面对着陈骤。
女生穿着吊带碎花长裙外加一件针织衫,身段苗条,脸也长得好看,讲话轻声细语的,水一般温柔。
“你的外套我洗过了,上次谢谢你。”
她手上拿着的是一件黑色连帽冲锋衣。
瞅第一眼,眼熟。
瞅第二眼,还是眼熟。
瞅第三眼,哦,我买的。
省吃俭用两个月花了两万大洋买的。
我猛地瞪向陈骤。
陈骤没看见,起身接过外套,同女人道了一句不客气。
老赵家的教养压制着我的愤怒没在当下甩脸子离开,于是只能被迫听了好半天女人同陈骤的寒暄。
女人从“上次多亏了你”讲到“下次一起吃饭吧”,后面赵凌也加入了进去,一脸吃瓜的表情凑上前问:“这位姐姐是.....?”
女人捂嘴笑,看了一眼陈骤:“我们算朋友吧。”
陈骤没说话。
否认,默认,还是掩饰。
我猜不透。
也不想再猜。
女人走后,我才冲他阴阳怪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的喜好一点儿都没变啊。”
陈骤指尖转着玻璃杯,半晌,抬眼问我:“哪种喜好?”
“黑长直,初恋脸。”我顿了顿,尽量掩藏起语气中的拈酸吃醋,“就是温倩倩那种类型的。”
2
我遇见陈骤,是在2013年的夏天。
他17岁,我也17岁。
都是如朝阳一般灿烂的年级。
17岁的陈骤,身量已经很高了,拖着一只20寸的黑色行李箱,跟在老赵身后,比一米八的老赵还高出半个头。
房门一打开,叫人一眼就瞧见了他。
老赵跟我说,这是你陈骤哥。
又对陈骤说,这是你霜白妹妹,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陈骤长得太好看了,比我们学校整天在篮球场上甩头发的校草好看了不止十倍。
他的头发被大雨打湿了一些,眼睛沉寂得像深谷里的潭水,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像极了下雨天狼狈的小狗。
让人心中顿生怜爱。
我连忙将手里的西瓜递上去。
陈骤没接。
我有点纳闷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老赵骂我:“你有没有礼貌,拿吃过的给人吃!”
我的视线从陈骤的脸上移到西瓜上,半圆形的红瓤中心,被咬掉了一大口。
“我忘了,我重新给你拿一块。”
我给陈骤拿了一块大的,这回陈骤接了,还说了一句谢谢。
他声音是平静低沉的,又带着些许久没说话的沙哑,总之没有一点儿青春期少年的蓬勃生机。
老赵告诉我。
陈骤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
立过好多功的那种。
自然也招了许多仇。
毒贩买通瘾君子找上门,在他爸爸身上捅了十七刀,刀刀致命,他妈妈拉着瘾君子从八楼跳下,也当场死亡。
局里为了保护陈骤,决定将他安顿到其他城市生活。
老赵跟陈骤的爸爸从前是战友,义无反顾地担起了收养陈骤的责任。
陈骤住进我家,成了我名义上的哥哥。
哥哥长得帅,学习好,我当然是很乐意的。
每天一起上下学,跟在陈骤后面哥长哥短的,靠着他的零花钱,实现了零食自由和漫画书自由。
尽管陈骤为人安静内敛,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他从来没有对我的粘人表现出半分不耐烦。
我那时候以为他那是对我好,后来才逐渐明白,他那是自我封闭的表现,他有自己的世界,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他就像个漂亮的玩偶,按部就班地被社会规则的线牵着走。
搬到我家之后,陈骤有很长一段时间整宿整宿的睡不好。
他的房间和我的房间是大主卧改装成的两间卧室,我们共用一个大阳台,阳台又被两盆半米高的龟背竹分隔成两部分。
彭城的夏季多雨,一下雨总爱停电。
户外是凉爽了,屋内却跟火上蒸笼似的,将人闷出一身汗。
有一回半夜停电,我被热醒,到阳台开窗通风,正好看见陈骤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他指尖燃着一支烟。
烟雾被溅进来的雨丝打散,那一点猩红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我一下从瞌睡中清醒过来。
说不清是被夹着雨的风吹醒的,还是被陈骤抽烟这事儿给吓清醒的。
那时年纪还小,被放学路上躲在巷子里抽烟的男生吹口哨调戏过几次,所以抽烟的男生在我这儿基本等同于坏蛋。
除了敬而远之就是敬而远之。
我开始躲着陈骤。尽量错开一起上下学的时间。
放学还好,他是实验班的学生,下午和晚自习总会多留堂二十分钟。就是上学比较麻烦,毕竟住一起。
起初,每天早晨上学时,我会慢性子的拖个十分钟想等他先走,但每回他都会单肩挂着书包安静地立在楼梯口等我,不催促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陈骤学习好,从大城市最好的高中转到这里,尽管经历了叫人难以承受的家庭变故,月考考试还是轻松地拿下了年级第一。
他每回迟到,纪检主任都只会笑呵呵地关心他是不是昨晚学太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挥手让他进去。
然后反手拦住想跟着混进去的我,大声斥责我怎么回事。
看吧,人和人之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我开始早起。
每天天不亮就出门。
这样做最终导致的情况是,每天早读之前,陈骤总会准时准点的提着一份我妈做的早餐出现在我的教室门口。
陈骤样貌出众,身高出众,成绩出众,打哪儿都是耀眼的存在。
十六七岁的起哄声总带着许多不可言说的暗示。
陈骤充耳未闻。
我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暗示中红了脸。
3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陈骤的。
感觉我上一个月还在为同班的数学课代表偷偷写日记抹眼泪,在某个陈骤没有送早餐的早晨,心里却开始空落落的。
一整个早读课,一个单词都没记进去。
一直到放学我才知道为什么陈骤那天没给我送早餐。
他的同班同学温倩倩被骑自行车的撞倒,陈骤将人送去了医院。
温倩倩长着一张初恋脸,长头发,鹅蛋脸,学习好,唱歌还好听,对十七八岁的男生来说,杀伤力不可为不大。
我故意守着陈骤放学的时间,发现他是跟温倩倩一同出校门的。
陈骤安静,温倩倩也安静。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的画面太过美好。
我想,在感情方面,陈骤和普通男生一样,大抵也没什么不同,他们都会被美丽的人和物吸引。
陈骤照例给我送早餐,买漫画书,可温倩倩成了他的同桌。
陈骤照例会在课间去买水的时候给我带零食,可温倩倩让他顺便带一瓶酸奶他也没拒绝。
我开始等陈骤一起放学,可路上总会窜出一个温倩倩。
温倩倩会问他一些我听不懂的数学题、化学题和物理题,陈骤也会很平淡地说出我听不懂的解题思路。他没什么情绪,但总归也没有不耐烦。
同桌问我,你哥是不是跟温倩倩谈恋爱了?
我想否认,却也不知道事情的真假,只能张口否认一些其他的:“他不是我哥!”
恰好陈骤手里拿着一块我最爱吃的小面包走进来。
我心慌地喊了一声哥。
陈骤嗯了一声,将面包放在我的桌上,又向往常一样揉了一下我的头发走出教室。
他的不在意让我更加沮丧。
但有的人就是愈挫愈勇。
在喜欢陈骤这个事儿上,我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鼓起勇气跟他约着考同一所大学。
他成绩好,指定是要往清北去的。我不好意思让他降低标准跟我一起,心一狠一咬牙就在家里宣布:“哥你要考清华还是北大?我跟你一道!”
老赵和老妈有些懵。
陈骤也有些懵。
老赵说:“你小学五年的时候有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也正常,怎么十七八岁了心里还没点数。”
我就纳闷了:“你是不是我亲爸?”
“可能不是。”老赵说,“至少我不会拿着70分的试卷说要靠清华北大。”
我:“......”
我看向陈骤。
陈骤懵了那一会儿也算是回过了神,点头说好,“我给你补课。”
我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哥,你才是我亲哥。”
趁机讨了个拥抱。
之后是无止无休的熬夜做题,早起背书,周末跑补习班。
我用两年的时间努力去追赶陈骤的步伐,可我们最终也没考到一块儿。
我拿着守门员的分数勉强挤进了北京。
他拿着省前十的分数,去了云南。
后来我在温倩倩的朋友圈看见她发了一张飞机上陈骤帮她搬行李的照片,我才知道,温倩倩也去了云南。
4
赵凌被骗到缅甸的事情,我一直没敢告诉老赵和老妈。
这回请假飞云南给两老说的是姐弟一块儿旅游。
晚上回到酒店,老赵在视频电话里絮絮叨叨嘱托了许多话。
我听得不耐烦了,打开窗户透气。
西南边陲的城市比彭城要凉爽得多,连晚风里都似乎带着西瓜和气泡水的味道。
晚上十一二点的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昏黄的路灯灯光将人影拉得很长,孤零零地一只,萧索又寂寥。
陈骤还在楼下站着。
指尖燃着一根烟,烟雾很淡,已经快烧到头了。
他将烟头碾进垃圾箱上的碎石上时,抬头看了一眼,跟我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电话里,老赵话锋一转,突然道:“既然都到了云南,顺道去见见你陈骤哥吧。”
隔着三楼的距离,我跟陈骤瞧不清彼此脸上的神色,自然也无法揣摩此刻彼此的情绪。
老赵继续道:“这几年你们也没联系,你知道他调去了哪个城市哪个单位吗?我一会儿把他的地址发给你。你赶紧联系联系,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
确实,我跟陈骤之间的仇,说起来,只不过是,他放我鸽子报考了别的大学,而我借着醉酒当着温倩倩的面把他给亲了,又故技重施借着醉酒差点把他给睡了。
这也不是多大的仇啊。
我点点头问老赵:“老赵,你说如果有一个男人一直守在我的楼下,他是什么意思?喜欢我?”
老赵几十年的民警素养刻进骨子里,不假思索地回答:“可能是犯罪分子。”
“......”
三秒过后,老赵反应过来,猛地提高音量:“谁?谁守在你楼下?我跟你说你千万别下楼——”
我把手机视频翻转,路灯下的陈骤出现在屏幕中,老赵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是不是喜欢我?”
老赵一口否认:“心中无女人,拔枪自然神,陈骤就不可能拘泥情情爱爱的,你别多想了。”
老赵的心慌显而易见,完全没有当初拉着我的手说希望我跟陈骤凑一块儿的模样。
那是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的事情。
陈骤的大学虽然在全国排名不起眼,但所学的禁毒专业却是最拔尖的。
也正是他报的这个专业,让老赵发了好大的火。
老赵骂他倔,骂到最后委屈地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老赵哭,我也哭。
只不过我是因为被陈骤放鸽子而哭。
最后老赵为了劝陈骤复读,拉着我对他说:“你喜不喜欢霜白?我还想着女儿女婿一起养,以后一家人都不会分开了,你要执意去学禁毒,那霜白就绝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大抵是想到他妈妈的结局,陈骤眼眶也有些红,他不敢看我,最后轻声对老赵说,霜白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那天晚上,陈骤第一次跨过阳台上的那两台龟背竹,敲响了我房间的窗户。
我俩隔着一扇窗,我抽泣着瞪他,他欲言又止,沉默着望我,最终喉咙滚动,也只留下“对不起”三个字。
5
因为陈骤放我鸽子的原因,我和他大学前两年一直没有联系过,只有假期的时候才会在家中相聚。
我俩一个冷淡一个沉默,把这个家整成了制冷冰箱。
老赵试图缓和过好几次我们的关系,包括但不限于带我俩去广场上打太极,去乡下钓鱼,去郊外爬山,去农家乐捡鸡蛋。
最终的结果是,老赵自个儿也被那安静的氛围整自闭了。
关系缓和是在我大三的时候。
我跟一个打游戏认识的男生网恋。
这段恋爱里,对方是为了能在游戏里带妹,这个妹还出钱给他买时装买装备,而我则是为了每天从他嘴里打听到关于昆明的天气和新闻。
跟老赵说我和网恋对象奔现的那一天,昆明是个大晴天。
老赵在电话里说要打断我的腿,然后又着急忙慌地让老妈给陈骤打电话。
陈骤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坐在一家烤肉店里面盯着手机上的地图路线。
从陈骤的学校到这里打车要四十五分钟。
倒计时还剩五分钟的时候,陈骤推开玻璃门走进来。
“他人呢?”
他的声音冷冷的,人也是冷的,浑身像是镀着一层冰似的。
我头一回见他生气。
他生气的时候不像别人歇斯底里地吼人,也没有面红耳赤,就很冷淡的,仿佛很失望的样子。
我有些心虚:“他走了。”
陈骤没说话,提着我的行李箱往外走。
我看着他越来越宽阔的肩背,鼻尖有点酸,看到匆匆跟进来的温倩倩之后,眼泪就淌了出来。
我赌气坐回椅子上抹眼泪,陈骤叹了一口气,提着行李箱转身回来,好声好气地哄我:“我给你订了酒店,先去休息。”
我一把抱住他的腰,“我难受,哥。”
我以失恋为借口,点了一提啤酒,陈骤的好脾气又没了,冷冷道:“赵霜白,你还有没有出息?”
啤酒一杯一杯地下肚,借着酒精,终于有借口可以痛快的哭起来。
陈骤和温倩倩始终安静地陪在一旁,我觉得我穿越一千多公里到这里似乎更加可怜又可笑。
忘了那天折磨到几点,只记得最后陈骤问我:“喜欢他什么?”
他指的是我的网恋对象,我说:“喜欢他住在昆明。”
我不知道陈骤听懂了没有,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藏着的都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温倩倩在一旁有些尴尬地想找其他话题。
我大概酒精上头,又在她的刺激下,扑到陈骤身上,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下去。
耳边是温倩倩的惊呼,我吓得差点滑倒,陈骤的双手扣着我的腰将我扶稳。
他的掌心滚烫,烫得我眼眶又开始发热。
温倩倩不知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陈骤把我扯开的时候眼睛通红,他喉咙滚了好几下,最后才哑声道:“别啃了,赵霜白。”
怎么能叫啃?明明是亲!是亲!
不过这话我不敢说,我不知道怎么收场,装醉闭眼倒进了陈骤怀里。
这事成了我俩心知肚明的秘密,他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就装什么事儿都记不起来。反正我喝醉了,发癫也是很正常的事。
从那以后,我俩的关系舒缓了许多。
我从单方面的冷战,又迅速进入到了单方面粘人的状态。
每天晚上必备的视频通话霸占了陈骤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
他还是同从前一样,从来不嫌我烦。
大学毕业那一年,我试着联系陈骤,用老赵一般语重心长地口吻问他:“骤啊,毕业了打算回彭城不?老赵可希望你留在家那边陪他了。”
电话那头的陈骤沉默了半晌,反问我:“你呢?”
我说:“老赵也希望我留在彭城陪他,女儿都是爸爸的小棉袄嘛。”
陈骤被逗得笑了两声,又沉默了一会儿,一声轻微的叹息从电话里传来,他哑声道:“霜白回去陪爸爸,我也要陪爸爸。”
他的爸爸,是陈叔叔。
死在2013年的云南。
我所有的欢喜全都哽在喉咙。
老赵教育过我,说人生总会有很多次不计后果的冲动,在冲动之前一定要学会克制。
可有些冲动完全是无法克制的。
我跟网恋对象奔现跑去找陈骤,是一次,陈骤说了要留在云南,我头脑发热,当晚就飞到了昆明,是第二次。
事后回想起来,那天晚上真的是我这辈子最疯狂也最出格的时候。
我将全部爱意诉之于口,身心都赤裸裸地坦白在他眼前,换来的只有他的无动于衷。
我说他要是想待在云南,那我也可以过来。
大概是被我缠得烦了,最后他说,赵霜白,你没那么重要。
最亲密的人总是知道刺你那里最痛。
我跟陈骤的联系就是在那个时候断了的。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北京,开始了当牛做马的社畜生活。
陈骤留在了云南,继承了他爸爸的警号。
我们的见面时间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后来这两年陈骤干脆过年就没回来了,老赵盼了几次,他的理由永远都是有任务。
6
我跟赵凌在云南待了五天,陈骤出了五天任务,直到我们上飞机前才匆匆赶过来送一程。
赵凌抱着陈骤不撒手:“哥,你今年过年一定要回家啊,你已经两年没跟我们一起过节了。”
陈骤找了个借口说:“工作实在忙得抽不开身,今年我尽量。”
忙是一部分原因,躲我估计也是一部分原因。
我没戳破,不咸不淡地同他说了再见。
后来想想不甘心,学着赵凌那样扑上去,做了一个明面上的告别拥抱。
我在心里唾弃自己。
可陈骤回抱着我的力气却比我还狠。
回到北京后,我又开始重复着朝五晚九的格子间生活。
生活乏味至极。
中秋那天,加班到凌晨才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出租屋,忽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
在外面闯荡五年,两手空空,一事无成。
钱没赚到,男朋友也没找到。
我跟老赵说我想回家啃老了。
老赵合计着让我回去考公务员,考不考得上另说,只要参加了考试,他就拿出养老存款给我买套房。
我俩一拍即合。
我果断离职回家备考。
大约是多年不曾学习,且志不在此的缘故,我身上早已看不见高三备考时的那股冲劲。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劲儿,让老赵止不住的唏嘘:“不争气啊。”
我嗑瓜子抖腿满脸无所谓:“当个废物不也挺好的嘛。”
陈骤是在我考试前一天忽然回来的。
在做题与作弊之间,我选择了作法。老妈张罗着让我去乡下外婆家那边的庙里拜一拜,我提着香烛纸钱才出门,就与刚回来的陈骤撞了个正着。
赵凌见陈骤如见再生父母,丢下车钥匙就火速溜出门,剩下我跟陈骤面面相觑。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过去两个多月,我跟他依然像是被光阴长河分隔在河岸两端芦苇。
“去哪?”陈骤先打了招呼。
我举起一袋子香烛示意:“上香。”
“我送你。”
陈骤进屋放行李,老赵拉着他的手抹眼泪,爷俩叙了好半天的旧。
我在门口咬着手指头琢磨着,陈骤这次回来是不是老赵逼我努力考试的阴谋,毕竟我高三冲刺高考那股劲儿,都是为了陈骤。
庙是个小庙,地儿偏远,人也少。
车开到山下停下就只能徒步,我和陈骤翻了两座山才找到地儿。
陈骤不信这些。
我将香纸塞到他手中:“来都来了。”
我跟陈骤一人跪在一个蒲团上,周身都是香纸燃烧的烟雾,耳边还有庙里小师傅敲击木鱼的响声。
时间仿佛流逝得很缓慢。
回去的路上,我问陈骤许的什么愿望。
陈骤漫不经心地说:“希望菩萨保佑没有坏人吧。”
哦,确实符合他的身份。
他又问我:“你呢?”
“当然是成功上岸。”
我骗他的。
我希望菩萨能保佑陈骤永远平安。
7
陈骤这次回来是休了七天的假。
至于为什么忽然在这个时候休假回来,我没问,老赵也支支吾吾不愿说。
后来还是赵凌偷偷跟我说的。
自从我回彭城,老赵就开始琢磨着给我相个结婚对象。
他和老妈最近收集了好多优质资源,看这个优秀,看那个也不错,陷入了选择障碍,于是专门屏蔽我,在亲友圈里发起了一个投票。
赵凌说:“我估摸着哥就是被老赵喊回来给你参谋参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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